在北方,桌上若有面食,就会有人招呼着递蒜递醋。
可能因我是四川人,就把蒜这一项给减了,只递醋。但没想到,我连醋也不吃。
问怎么不吃醋,我说吃着觉得酸,倒牙。又问,那你是不吃酸的?说,我吃酸的,但不吃醋。有时碰着个不信的硬要劝着尝一口,说这醋如何的好味道,到底也没有培养出对醋的兴味。
甜食倒能吃,但只受得住一点点的甜。所以不吃糖果,巧克力更是不爱,要实在吃了,一口就够齁上半天。因为对糖如此,他们便说,你倒吃得了苦。
可我也并不能吃苦,苦瓜、苦苣这样的菜出来,吃一点,就觉得太阳穴发麻。
有次去吃炖鸡,估计大厨多放了片人参,喝口汤都觉得苦到心里去了。
我说人参真苦,结果同桌的大家说,你倒是有禅意。
人间五味,酸甜苦上我都没有什么大作为,辣麻上却也后继乏力。自己做菜时还能放一点麻辣进去调个味,若出去吃川菜湘菜,全靠点菜时要的那个素炒菜心活命。
回老家,聚会免不了吃火锅,众人见我要点清汤,压着硬不让,说作为一个四川人,你好歹也要点个微辣。结果就是无法下口,煮完之后我再加工,倒上一碗白开水涮了吃。
说鲜,鱼我不吃。讲臭,臭豆腐我也不吃。
点一点,幸好,倒还是吃盐的。
其实仔细想,年少时就是这口味,只不过,那时不敢于这样剖白和要求而已。大概和年满十八就算成年能自立了,但有的十岁就是顶梁柱有的四十还啃老一样,一个人的味觉也是需要自立的。从一个框子里走出去,真的成为了自己。
而我懂得这一点,是很多年前,在草原的烤全羊宴会上,认识了一个从不吃羊肉的蒙古族姑娘。我特惊讶,问她,你在草原上长大的怎么会不吃羊肉?她看傻子一样地看我,半天才说了一个特简单的答案,就是不爱吃啊。
自那之后,我才开始归拢并面对自己的口味,不让它去讨好,不让它去报恩。因为一日有三餐,禁不起多少迷失应付,不然一样过的是混沌日子。
后来再看周围,有人是无辣不安,有人是糖分在前,有人是陈醋拌饭,还有人要的是清欢。各味各美,才是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