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隐藏多深，总有蛛丝马迹。
在A股呆久了，总有一些名字让人印象深刻，至今想起来还感慨万千，比如王亚伟，比如徐翔，比如隋田力。
6月3日，航天动力(9.160, 0.12, 1.33%)（维权）（600343.SH）造假的新闻登上了市值风云APP热搜，2016-2020年五年虚增收入38亿，公司相关责任人被罚1180万元。
在处罚公告中，只是很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“于2016年以贸易方式参与隋田力专网通信业务”。不过，如果你了解隋田力这个人，这个以一己之力带崩十几家上市公司的老炮儿，你一定会感叹当年那件事的余威之大，绵延之长。
（航天动力航天动力关于收到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《行政处罚和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》的公告，2023.06.03）
怎么造假的？
2016-2020年，航天动力新增了一项智能数据模块业务。根据处罚公告，这其实是隋田力专网通信自循环业务的一个环节。
在航天动力的该业务中，客户及供应商均由隋田力及其相关人员指定，合同由其提供，交易的价格、数量等也由其确定。
航天动力不参与产品加工、仓储、运输，不具有控制权，不承担售后，交易标的是没有第三方市场或使用价值的通讯设备，航天动力在其中的角色是贸易融资和资金通道方。
毫无疑问，这是不符合收入确认规则的。航天动力在其中仅需要承担应收账款和票据以及预付款项的风险。
在5年前凯乐科技的文章中，风云君已经阐述过这种模式的潜在风险。凯乐科技也是被隋田力带崩的公司之一，于今年2月退市。
与航天动力相比，凯乐科技当年的路子更野。凯乐科技预收客户的资金比例为10%、20%、95%不等，而预付都是100%，这就给凯乐科技带来了巨大的流动性压力，后来甚至走上了P2P融资的道路。
（市值风云凯乐科技研报）
而航天动力仅在2016-2020年间的部分年份预付和预收对不上，比如2017、2020年（2020年之后预收变成合同负债）。
（制表：市值风云APP）
不过由于资金被应收大量占用，在整个造假期间，公司经营活动现金流还是净流出了2.0亿，和之前、之后都有明显不同。
（制表：市值风云APP）
2019年初，公司因为缺钱曾想要增发募集资金，被交易所出具了问询函，最后增发没有成功。
2016-2020年，航天动力因上述业务虚增收入金额累计达到38亿，占期间总收入的40%，累计虚增利润7213万，占期间利润总额的173%，情节相当恶劣。
造假隐藏之深
一般来说，造假都会有一些端倪，但是不得不说航天动力这次隐藏的非常深。
2021年，正是与隋田力相关的上市公司暴雷事件被频繁报道的时候，涉事公司超过10家。但是直到去年8月12日被证监会立案调查之前，航天动力鲜少被怀疑与这场惊天大骗局有关，相关的报道更是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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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来源：证券时报）
航天动力用了一种很巧妙的方式来掩盖暴雷。2021年，公司在年报中表示，净亏了2.6个亿，亏损的原因主要是疫情相关的成本增加，以及信用减值损失、资产减值损失，不得不说公司这个理由和暴雷时间找的都很好。
（制表：市值风云APP）
而在6618万的信用减值损失中，对重庆恒讯联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恒讯联）的应收账款单项坏账准备计提就达到了7309万。
可能会有老铁觉得，这点金额也不算什么嘛？没错，但是恒讯联这家公司的特征，正好与航天动力在2019年年报问询函回复中的一家公司相吻合，让人怀疑这就是那家参与造假的公司。
（来源：2021年年报）
谁是那个协助造假的客户？
对于发现造假来说，最重要的证据就是找到那个造假业务的客户。但是很可惜，处罚公告中没有说，风云君找了很久也没发现恒讯联和隋田力的关联关系，只能用间接的方式对自己的观点进行论证。
在2019年年报问询函的回复中，航天动力表示，2019年应收商业承兑汇票7.04亿，其中智能数据模块贸易业务6.96亿，全部来自单一客户。
公司表示不便透露该客户名字，但是说这个客户是2018年2月成立的贸易公司，注册资本1000万元。
（来源：航天动力关于上海证券交易所对公司2019年年度报告信息披露监管问询函的回复公告，2020.07.18）
恒讯联正好成立于2018年2月，而且注册资本曾经就是1000万元，在上面的问询函回复公告发布之后9天又增加到了5000万元。
（来源：企查查）
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恒讯联跟隋田力有关联关系，但风云君仍然有3个理由认为恒讯联很可能就参与过造假。
一是恒讯联应收账款暴雷的时间——2021年，正好与隋田力相关丑闻爆出来的时间一致。
二是2021年之前和之后，没有任何一家公司的应收账款单项计提坏账准备有恒讯联那么大，而且这些公司都不符合前面所讲的2018年2月成立、注册资本1000万的事实。
（2020年报）
（2022年报）
第三点则是，在这次处罚结果出来前夕的5月4日，航天动力在互动易上表示，恒讯联由于涉及刑事案件已经被查封。这起案件相关的信息风云君也查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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堂堂老牌国企为什么要造假？
当然，除了事后诸葛亮外，风云君更想知道的是航天动力为什么要造假？
航天动力是中国航天科技(9.750, -0.10, -1.02%)集团旗下的一家上市公司，成立于1999年12月，2003年4月上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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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上市国企的改革浪潮中，公司也加入了对管理层的业绩考核，并且与薪酬挂钩。
2016年开始，公司主营的泵及泵系统业务开始下滑，当时的管理层为了扭转业绩，达到股东考核要求，经总经理办*决策后于2016年以贸易方式参与隋田力专网通讯业务。
（制表：市值风云APP）
从事后来看，这些无疑是得不偿失的，当时的管理层都被处罚了。
（航天动力航天动力关于收到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《行政处罚和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》的公告，2023.06.03）
但是在2016-2019年的造假期间，大多数管理层的薪酬却在稳健上涨。
其中，前总经理郭新峰2016年薪酬同比上涨了7.09万元，达到35.21万元，2017年离任；前总经理朱奇2018-2019年薪酬分别同比上涨了19.72万、8.67万元，最终达到36.22万元，2020年离任。
没有制度约束的情况下，人性果然经不住考验。
另外，风云君想说的是，证监会2019、2020年连续两年发问询函，前一次是关于增发收购瑞铁股份，最终没有成功，后一次是关于2019年年报。
在2019年年报问询函的回复中，公司不仅发现了年报中的2处重大错误，而且故意隐瞒了与隋田力合作的相关细节。
（来源：航天动力关于上海证券交易所对公司2019年年度报告信息披露监管问询函的回复公告，2020.07.18）
除此之外，公司的审计机构中兴华会计师事务所（特殊普通合伙）对此也负有一定责任，每次年报都是无保留意见，直到去年公司被立案调查才对2022年报出具带保留事项的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。
造假对于市场参与者的危害是巨大的，如果连财务数据都不能相信了，投资股票就真得变成了空中楼阁。
而揭露造假正在变得越来越困难，上市公司总有各种理由不披露前五大客户以及各种重要信息。像航天动力这样既有正常业务也有造假业务的更是难以被发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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